第16章 庄周梦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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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二郎王安澜瞪着眼睛，盯着树看，槐树里面有些被蛀空了，露出根茎，模样有些古怪。</p>

“难道这便是……”</p>

“我等方才便是在这树下虫蚁之国，度过了一生？”宾客们不顾对神仙的敬畏，下意识追问。</p>

孟浩然打量良久，依旧觉得不可思议。</p>

“大妙。”</p>

“此非……庄周之梦蝶耶？”</p>

李白也瞧那蚁洞，虫蚁忙忙碌碌在地上爬行，几十个蚍蜉一起举着他们方才用餐的碎屑，正在享受丰收。</p>

他未曾想到，自己待了七日的古槐国。</p>

便是这树下蚁巢。</p>

他瞧着那些搬运饼屑虫蚁，陷入沉思，长叹说。</p>

“虫蚁营营，岂非碌碌世人乎？”</p>

众人一一打量着他们度过四十年春秋的地方，心中百感交集。</p>

卢生见了这棵在他家生长了不知多少年的树，他曾在此树下学步，在此树下捧读书卷。三十年来，这槐树见他牙牙学语，也见他迎娶新妇，见他落第，也见他变卖家财。</p>

心里五味杂陈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。</p>

等所有人，甚至连县令带来的随从和衙役都稀奇地打量过。</p>

江涉才转而看向行骗的三人。</p>

端详着他们。</p>

几息后，才道：“张贞寐，你们过来。”</p>

县尊侧过头，低声问他表妹夫，才知道这被高人重视的张贞寐，就是县里卢大成天念叨遇见的仙师。是个骗子，带着两个小的组成个雁班子，已经蒙过六七户人家，索了不少钱财。</p>

张贞寐心中惴惴，他没来及的换身打扮，依旧是那老者道人的样子。</p>

战战兢兢走到近前，声音嗫喏，低低唤了一句。</p>

“江先生。”</p>

江涉坐在桌案前，抬手为自己煮茶，也递给老鹿山神和李白一盏。水沸滚翻茶末，他没有像如今时兴的那样往里面加盐和香料。江涉抿了一口，洗涮掉方才茶水泡了七日的怪味，松了松眉头。</p>

他慢悠悠相问：“君以为……”</p>

“尔诈五户，得财无算。”</p>

“当以何报？”</p>

真仙当面，问的声音虽然从容悠闲。</p>

但张贞寐和他身后两个童儿身子微抖，在这四月暮春里，如坠冰窟。</p>

“我……”</p>

支吾半天，字不成句。</p>

说轻了怕眼前仙人恼火，说重了担忧自己前景。进退两难，张贞寐伏在地上，半晌说不出话。</p>

末了，他拜伏在地上。</p>

“某自知其咎，当伏其罪，愿请高士降罚。”</p>

这句话一出，便又有些被卢生奉为上师时的骨气了。</p>

江涉端起茶盏。</p>

打量着伏在地上的“老翁”，又看着身后两个年轻的童子，他没有先说出对他们三人的惩处，也没论那些钱财该如何处置。</p>

而是问起一事。</p>

“你三人，在古槐国修道四十年，有何所得？”</p>

等了十几息。</p>

道童王杉一向嘴利，大着胆子回答：“小的还是头一回在庙里修道，跟师父和师兄学习道理，觉得有意思。”</p>

江涉看向另一人。</p>

另一个道童名叫宋白柯，道号“青玉”，年长一岁。</p>

鼓了鼓勇气：“小的也是如此作想。”</p>

江涉端起茶盏，饮了两口，喝到了满嘴茶叶末，奈何端坐在人前，也只好一同咽下。</p>

他悠游问。</p>

“是关门收人香火钱有趣，还是学道有趣？”</p>

仙人当面，两个道童不敢像之前那样牙尖嘴利辩驳，不敢造次。</p>

“只说心里话便是。”</p>

两人嗫喏半晌，支支吾吾，忧心仙人能看破心中所念，才声音很小地说。</p>

“……都是很有意思的。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