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忽地抬起头。</p>
“欸,那位郎君,你付多了——”</p>
院子里很静。</p>
江涉让几人自己找地方坐,他把黑猫儿抱起来,用手帕给猫擦净脸和手脚,方才吃饭的时候便看到了,猫儿不太会吃这种食物,蹭了一脸汁水。</p>
打湿的手帕贴在毛上。</p>
猫不大情愿,大声叫起来,拼命挣扎。</p>
三水在旁边看。瞧出这猫儿极其厌恶水,但从头到尾爪子也未曾抓人,几次想要窜出去,也被前辈抬手,轻飘飘拦住了。擦完全身,猫立刻蹿出去,远远跑到房顶瓦上,蹲着舔毛。</p>
警惕的看向这边。</p>
两人好半天才收回视线。</p>
初一把早上看到的那些道人和奴仆,一股脑说出来,问出心中疑惑。</p>
“前辈,这样的人可以修道吗?”</p>
“可以。”</p>
三水和初一睁大眼睛。</p>
看看这位前辈,又看向一旁坐着的师父。</p>
“那……”</p>
他们师父不是这么说的,寻常人何必空费光阴呢。</p>
江涉沏茶,给自己和三人,每人倒上一杯茶水。</p>
见两人惊讶,心里大概觉出来,应该是他们的长辈不是这样说的。</p>
他笑了笑说:</p>
“无论是妖鬼,山间飞鸟走兽,还是凡人。也不论是王侯,还是仆从,管他多大年纪,是善是恶,都可修道。”</p>
江涉语气悠然:</p>
“只是——”</p>
“修道。”</p>
“入道。”</p>
“得道。”</p>
“是不同的。”</p>
“众生可以修行,但不一定入门,能够入门的,不一定可以得道。”</p>
三水和初一还听的一知半解,旁边的中年人隐隐有所感,身子不由前倾,恭敬问起来。</p>
“那在前辈看来,修道是如何,是否太艰难?”</p>
这个问题……</p>
江涉之前也曾考虑过,天下有修道众生,有山神地祇,有精魅妖鬼,有城隍判官,还有修道人,邪道人。</p>
有人少年意气凌云,临到死前,惶惶畏惧。</p>
也有人仙风道骨,终究不能看脱寿数,斩杀恶人寻求阴魂滋养,渐渐走入左道。</p>
也有面前这两个稚子,修行只是玩乐,年少悠游。</p>
更有许多寻不到门路,不想去寻门路的人。</p>
李白是,元丹丘孟浩然是,襄州县令刺史亦是,王维、一众官员,还有今日三水初一所见的仆从,都在其中。</p>
算来已经见过不少。</p>
江涉沉吟。</p>
“入此门中皆为我友。”</p>
至于大道艰难……</p>
“风雪添作酒。”</p>
说完,他端起茶盏喝了一口,靠在凭几上,望着房檐上的猫儿,阳光照在毛上,黑亮黑亮。已经寻了个最舒服的地方,小小蜷缩成一团,舒舒服服睡着了。</p>
中年人为这话中的意味,恍了神。</p>
求道的种种艰难风雪,用来佐酒,这是何种意趣从容。</p>
而天下求道者,入此道门,便是我友,又是这样大气快意。</p>
一时为之动摇。</p>
良久。</p>
中年人语气艰涩,问起。</p>
“那若是求道而死呢?”</p>
树下洒满碎光,落在座中人身上。江涉一手扶着茶盏,想了想,道:</p>
“便任由青山埋我。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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