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44章 我表弟在电影公司当司机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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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院槐树下摆着张瘸腿八仙桌，秦淮茹正用竹筷将黄瓜丝码成小山。她今天穿了件的确良碎花衬衫，袖口磨得发白，却浆洗得笔挺。\"雨琮啊，\"她往海碗里舀了满满一勺炸酱，\"京茹那户口……\"

\"姐放心，\"何雨琮接过碗，面条在酱香里搅出漩涡，\"街道办王主任那儿我递过话了，就等厂里批集体户口指标。\"他故意把\"集体\"两个字咬得重，余光扫过正往这边瞟的贾东旭。

贾东旭端着搪瓷缸子凑过来，缸壁上还沾着昨儿的韭菜花：\"何师傅神通广大啊，这年头农村户口转城里，没个三五百块打点……\"他突然压低声音，\"听说你跟街道办那小会计走得近？\"

何雨琮用筷子尖挑起根面条：\"东旭哥要是有门路，也帮着给院里张罗张罗？\"他故意把\"张罗\"二字拖长音，眼看着贾东旭脸涨成猪肝色。

\"我吃好了。\"秦淮茹突然撂下筷子，竹筷敲在搪瓷碗沿当啷作响。她抱起正在舔碗底的小当，后脖颈泛起细密的汗珠，\"京茹那事劳您多费心。\"

等秦淮茹的身影消失在垂花门，贾东旭突然嗤笑：\"何师傅，您可别被那寡妇的眼泪泡软了心。她小姨子要真转了户口，往后这四合院还不得姓秦？\"

\"你当我是棒槌？\"许大茂的鸭公嗓带着酒气，\"上回举报聋老太太投机倒把，差点没让红袖箍掀了房顶！\"

何雨琮贴着墙根挪了两步，正巧看见贾东旭从兜里掏出包大前门：\"这是孝敬娄董事的，您要能搭上轧钢厂这条线……\"他忽然住了口，因为何雨琮的影子已经罩住了窗台。

\"东旭哥好兴致啊。\"何雨琮敲了敲窗棂，惊飞了檐下的家雀，\"这么晚还跟许导演探讨艺术？\"

贾东旭像被蝎子蛰了似的跳起来，带倒了搪瓷缸子。褐色的茶汤在窗台上蜿蜒，像条死不瞑目的蚯蚓。

\"何师傅说笑了。\"许大茂搓着手从屋里钻出来，酒糟鼻泛着油光，\"我这不正跟东旭兄弟商量院里放露天电影的事儿嘛。\"

何雨琮从中山装内袋掏出张纸，在月光下晃了晃：\"巧了，街道办刚批的放映许可证。\"他故意把纸角对着贾东旭，\"明儿下午三点，厂里礼堂放《庐山恋》，东旭哥要不去当个检票员？\"

贾东旭盯着许可证上鲜红的公章，喉结上下滚动。去年他想偷摸在院里放《神秘的大佛》，结果被街道办以\"宣扬封建迷信\"为由罚了二十块钱。

\"那个……\"许大茂突然插话，眼睛盯着何雨琮手里的纸，\"何师傅，这许可证能不能借兄弟用用？\"他搓着手赔笑，\"我老丈人七十大寿，想在胡同口摆两桌……\"

\"许导演要尽孝心，我哪能拦着？\"何雨琮把许可证折成纸飞机，轻轻一抛，纸飞机正落在许大茂冒油的发际线上，\"只是这放映设备……\"

\"设备我来弄！\"许大茂手忙脚乱接住纸飞机，\"我表弟在电影公司当司机！\"

贾东旭突然冷笑：\"何雨琮，你别以为拿张破纸就能堵住大家的嘴！\"他突然提高嗓门，\"整个四合院谁不知道你跟街道办那小会计……\"

何雨琮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，正看见贾东旭挥着皮带要抽秦淮茹。秦淮茹护着怀里的槐花，碎花衬衫被扯开半边，露出锁骨下青紫的伤痕。

\"贾东旭！\"何雨琮一把攥住皮带，手背爆出青筋，\"街道办刚评的文明家庭，你要不要脸？\"

\"你少拿大帽子压我！\"贾东旭突然从兜里掏出张照片，照片上何雨琮正跟个小姑娘从街道办出来，\"大家看看！这小子借着办户口的名义，跟人家小姑娘……\"

\"贾东旭！\"秦淮茹突然尖叫，声音尖得能刺破云层，\"那是你亲表妹！\"

全场寂静。贾东旭举着照片的手开始发抖，王翠兰突然松了手，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：\"造孽啊！贾东旭你连自己表妹都算计！\"

何雨琮趁机夺过皮带，反手抽在贾东旭脚边。皮带扣在青砖上迸出火星，惊得贾东旭连退三步。

\"东旭哥，\"何雨琮把皮带缠在手上，\"你撺掇许大茂举报我的时候，就没想过这照片从哪儿来的？\"他突然逼近，汗湿的头发垂在额前，\"你让秦京茹偷拍的时候，就没想过她户口还在我手里攥着？\"

贾东旭突然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鸡，脸色由红转白。他突然扑向秦淮茹：\"都是你这丧门星！要不是你撺掇京茹……\"

\"够了！\"聋老太太拄着拐杖从北房出来，银发在阳光下泛着冷光，\"东旭啊，你爹走的时候，可是托我照看这个院。\"她突然举起拐杖，狠狠敲在贾东旭膝弯，\"跪下！\"

贾东旭扑通跪在青砖上，膝盖撞得咣当响。秦淮茹突然冲进东耳房，再出来时手里多了把菜刀，刀刃在阳光下泛着寒光。

\"贾东旭！\"她举着刀的手在发抖，泪珠砸在刀背上，\"今天要么你杀了我，要么我跟你同归于尽！\"

何雨琮从背后抱住秦淮茹，能感觉到她单薄的脊梁像绷紧的弓弦。他突然夺过菜刀，反手砍在冬瓜架上，咔嚓一声，手腕粗的瓜藤应声而断。

\"从今天起，\"他举着半截瓜藤，汁液顺着指尖往下淌，\"谁再敢在院里耍横，就跟这冬瓜藤一个下场！\"

蝉鸣突然停了，连风都屏住呼吸。贾东旭瘫坐在地上，看着何雨琮染血的指尖，突然打了个寒颤。他突然想起今早路过厂门口，看见何雨琮正跟保卫科科长称兄道弟。

\"东旭哥，\"何雨琮甩掉手上的瓜汁，从兜里掏出张纸，\"这是街道办开的调解书，按个手印，今儿这事就算完。\"他突然笑了，露出白生生的牙，\"不然……\"

\"雨琮兄弟，火再旺些！\"陈雪茹攥着块蓝花布帕子直跺脚，鬓边新烫的卷发随着动作轻轻颤动，\"这稳婆说羊水破了快两时辰，慧真姐疼得把枕巾都咬破了三回！\"

话音未落，西厢房突然爆发出婴儿清亮的啼哭。何雨琮手一抖，火星子\"噼啪\"溅出来，在雪地里烫出几个小黑点。他慌忙起身时，棉裤膝盖处早沾满了灶灰，活像在宣纸上洇开的墨团。

\"是位千金！\"接生婆王婶抱着襁褓出来，脸上褶子笑成了菊花，\"六斤六两，好福气！\"

徐慧真苍白着脸倚在炕头，汗湿的刘海黏在额角，眼里却亮得惊人。何雨琮隔着窗棂望见那双眼睛，忽然想起前世在苏州博物馆见过的明清点翠头面，清凌凌的蓝在岁月里沉淀出温润光泽。

\"叫静理吧。\"徐慧真指尖轻触婴儿皱巴巴的小脸，声音轻得像雪落，\"安静的静，理法的理。不求她大富大贵，只盼能明理守心。\"

\"小何啊，你这粽子倒是应景。\"街道办王主任扶了扶玳瑁眼镜，镜片上蒙着层白雾，\"可咱们今天要说的，是这四合院改造的事儿。\"

何雨琮把粽子往办公桌角推了推，青花瓷缸子里的茉莉香片正腾着热气。\"您说，我听着。\"

\"上头下了新文件，鼓励个体经济，可这私搭乱建……\"王主任用钢笔尾端敲敲规划图，\"你们东厢房后头搭的灶房，西厢房外接的雨棚，都得拆！\"

钢笔尖在图纸上划出蓝汪汪的线，何雨琮盯着那些蜿蜒的痕迹，忽然想起徐慧真产女那日襁褓上的褶子。\"王主任，您看这样成不成？\"他抽出张草稿纸，铅笔沙沙作响，\"把灶房改成玻璃顶的阳光房，既符合消防要求，又能当院里的公共活动室。雨棚换成可伸缩的遮阳棚，雨天收起来不影响走道。\"

王主任的眼镜滑到鼻尖，钢笔在\"阳光房\"三个字上画了个圈。\"你小子，鬼点子倒多。\"他忽然压低声音，\"听说你跟雪茹绸缎庄的陈老板走得近？\"

何雨琮心下一跳，面上仍笑着：\"陈姐教我盘扣手法，我帮她修过两回缝纫机。\"

\"工商所突击检查！\"穿藏蓝制服的小伙子跳下车，胸牌在阳光下闪着冷光，\"谁是负责人？\"

陈雪茹从账本后抬起眼，朱红指甲敲着算盘珠：\"同志辛苦，先喝口热茶？\"她拎起铜壶，茶水在青花瓷杯里旋出琥珀色的涡。

\"少来这套！\"小伙子掏出笔记本，\"把最近三个月的进货单、销售记录都拿出来！\"

何雨琮正要上前，忽见陈雪茹冲他微微摇头。她从檀木匣底抽出一沓票据，发票边缘泛着毛边，日期却整齐划一地停在去年十二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