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09章 希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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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现在对白血病的了解，可能比病人都熟悉了。</p>

江铭拍了拍她的脑袋：</p>

“没事师妹，血象有波动是正常的，待会就可以回家了。”</p>

“嗯。”</p>

安衾点了点头。</p>

听人说化疗完能坚持很久的。</p>

而且她这么精心照顾师兄。</p>

师兄状态也不错。</p>

怎么可能会这么快复发？</p>

呵呵。</p>

“复发了，而且基因发生突变，化疗药物有抗性了，尽快考虑移植吧。”</p>

医生无情地宣判了刑罚。</p>

江铭想笑，但没能笑出来。</p>

只能陷入沉默。</p>

安衾看着沉默的他，心如刀绞。</p>

她知道移植，就是将别人正常的骨髓，移到师兄身上。</p>

可，移植是需要配型的。</p>

师兄没有兄弟姐妹，也没有父母。</p>

如果她可以献就好了。</p>

……</p>

但，很多时候，人并没有太多的选择。</p>

只能移植了。</p>

可得慢慢等配型的好心人捐献。</p>

在此之前，也只能继续化疗维持病情不要恶化。</p>

安衾感觉，兜兜转转，又回到了从前。</p>

生活将她和师兄扔到油锅里，反复煎熬。</p>

她对医院越发恐惧。</p>

明明医院很大，环境很好，人很多。</p>

但却逼仄得令她窒息。</p>

可，</p>

她最爱的人躺在这里面。</p>

她都如此感受了，安衾不敢想象师兄有多害怕。</p>

她要陪着他。</p>

……</p>

安衾被叫到医生办公室。</p>

然后，</p>

医生甩出了一大堆通知书：</p>

化疗同意书。</p>

病情知情书。</p>

用药同意书……一大堆免责声明。</p>

安衾麻木地，挨个签上名字。</p>

接着，匆匆忙忙出去了。</p>

她现在不能继续陪着师兄了。</p>

移植，光是住院押金，医生就说要准备十五万。</p>

这还只是最基本的。</p>

得赚钱了。</p>

但，师兄一日三餐还得做，吃外卖，安衾不放心。</p>

因此，她只能选择时间相对自由的摆地摊了。</p>

四点起床揉面捏包子，早上卖早餐。</p>

中午下午去校门口卖小吃。</p>

时间被榨得一干二净。</p>

很累。</p>

好处就是，忙起来的时候，就无暇烦恼其他事了。</p>

……</p>

江铭看着趴在床上小憩的安衾，神情木讷。</p>

师妹多累，他看在眼里，她变得憔悴，消瘦，不复绝色的风采，只剩风尘仆仆。</p>

皮肤晒黑了，手也变得粗糙了，还结茧了。</p>

他却无能为力。</p>

他愧疚，痛恨自己，为什么还得拖累师妹。</p>

可，安衾是不会同意他放弃治疗的，更不同意离开他。</p>

他提出来，只会让师妹伤心。</p>

这时，安衾抬起脑袋看了过来，江铭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：</p>

“师妹，再睡会？”</p>

“不了师兄，我去买菜了。”</p>

安衾打了个哈欠：</p>

“晚上想吃什么？”</p>

“你做的就行。”</p>

安衾嘟着嘴：</p>

“哼！那你倒是多吃点呀！”</p>

“我尽量。”</p>

安衾出门，俏脸变得麻木。</p>

江铭见安衾出门，脸上笑容也消失不见，变得呆滞。</p>

……</p>

安衾很欣喜。</p>

医生说，找到愿意捐献骨髓的供者了。</p>

这让她看到了一线曙光。</p>

她马上将好消息分享给了江铭，希望他能坚持下去。</p>

……</p>

又过了段时间。</p>

安衾又怀揣着希望来到医生办公室。</p>

希望能听到一个好消息。</p>

然而：</p>

“供者悔捐了。”</p>

安衾有些头晕：</p>

“为什么？”</p>

“他说怕伤身体……”</p>

“不，不医生，您能给我他的电话吗？”</p>

“不好意思，这个不行。”</p>

“医生我求求你，给我电话，只要给我电话就行了，求求你，求——”</p>

“你先起来，这真不行，医院有规定的，实在不好意思。”</p>

安衾不知道怎么走出医生办公室的。</p>

她也不知道，</p>

该怎么告诉师兄这个消息……</p>

她好累。</p>

外面好像下雨了。</p>

……</p>

“师妹，没关系的。”</p>

“不，师兄，会好起来的。”</p>

“师妹，要不……”</p>

“师兄，你今天想吃什么？昨天的当归鸡好吃吗？”</p>

“师妹……”</p>

“啊，时间到了，我该出摊了！”</p>

安衾逃跑了。</p>

她知道师兄很累，很痛。</p>

可原谅她的自私。</p>

安衾真的，不想放弃。</p>

对不起，师兄。</p>

……</p>

然而，让安衾没想到的是，一段时间后，医生突然告知她重新找到了供者。</p>

又是一缕让安衾追逐的曙光。</p>

这次，供者并没有悔捐。</p>

安衾不知道自己怀揣着什么心，在骨髓的供者面前跪了下来，磕了几个头。</p>

把现场的人都给吓了一跳。</p>

至于吗？</p>

对安衾来说，</p>

至于，</p>

很至于。</p>

这是，救了她的命。</p>

……</p>

贷款无数，加上安衾辛勤工作，勉强把医药费付上了。</p>

移植，比化疗还要痛苦。</p>

上吐下泻，那只是洗漱平常。</p>

可偏偏，移植是在无菌的隔离舱里进行，安衾不能进去，只能在看望的时候，隔着玻璃一阵揪心。</p>

祈祷，不断祈祷。</p>

是她唯一能做的事了。</p>

……</p>

移植花费一个月时间，顺利出来了，没有遇到风险。</p>

天晴了。</p>

会好的，会好的。</p>

虽然江铭出来后状态不好，还面临着一大堆后遗症。</p>

但，</p>

还活着。</p>

……</p>

六个月后，江铭身体状态渐渐好转。</p>

安衾脸上笑容也多了一点。</p>

好起来了。</p>

听说，一年是个关键点，移植后一年只要不复发，那复发几率就会大大降低。</p>

已经六个月了，只要再坚持六个月。</p>

她一定要像照顾婴儿一样的，照顾师兄。</p>

对了，还得工作还债。</p>

欠了好多好多，但只要师兄好好的。</p>

……</p>

七个月。</p>

复发了。</p>

病如山倒，不可收拾。</p>

……</p>

“师妹。”</p>

江铭声音如同蚊蚋，将息未息。</p>

“我在，师兄。”</p>

江铭虚弱地看向她，千言万语堵在口中。</p>

对不起？</p>

他没说。</p>

“你，怎么，不哭了？”</p>

“以前你很爱哭的。”</p>

“但我好像，已经很久没看见你哭了。”</p>

“师兄……”</p>

“哭吧师妹。”</p>

江铭几乎只剩骨头的手轻轻搭在安衾粗糙的手上。</p>

“师……兄……”</p>

安衾咬着下唇，鲜血流淌。</p>

眼泪终于没能绷住：</p>

“呜呜呜——”</p>

为什么！</p>

她很努力了，师兄也很努力了！</p>

为什么，就是不放过他们？</p>

为什么！他们做错了什么？</p>

“师妹，以后，也要记得哭，记得……笑。”</p>

……</p>

安衾一手操办了江铭的葬礼。</p>

那天，</p>

又下雨了。</p>

兜兜转转，反反复复，吃了那么多苦，却奔向了同一个结局。</p>

努力，毫无作用。</p>

有时候，杀死人的不是绝望，</p>

而是希望。</p>

……</p>

当一切结束。</p>

安衾脑海中突然出现一个声音：</p>

若有来世，你是否还愿意，遇到他？</p>

……</p>

……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