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5章 美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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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她出现到现在，没有一个人插话，场面都被铭娘控制住了，连上官槟也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，因为铭娘确实化解了一丝现场尴尬的气氛，行为是很得体的。

陆县令微笑指着铭娘道，“子繁怕是不知，这铭楼的鸨母多有内疚，今日得知有此宴请，非要让铭娘过来赔礼。”

铭娘已经抬起纤细的手，往自己面前的杯子倒酒，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含情脉脉的望着上官槟，正要向他敬酒。

上官槟想也不想地抬手制止，“下官身为朝廷命官，当日涉足青楼虽是为查案，某已深感内疚，今日还请铭娘退下为好。”

当啷，一个铜制的酒壶盖从酒壶上滑落桌面，屋内静悄悄的，谁都没有说话。席上个人神色各异，陆县令脸色阴晴不定，陆公子笑嘻嘻的神情僵住，沈秀才张口结舌欲言又止，薛立轩倒是没有特别意外。

铭娘抿着嘴，好容易将颤抖的手控制住，捡起那滑落的壶盖，这句话让她彻底明白，这上官槟的确并未对她另眼相看，想她也是海域乃至吴中首屈一指的花魁，各路文人富商来了都得捧着。

自从得知那晚来人真实身份后，她心里一片懊恼，早知道这俊俏官员就是新科探花，当时就要好好抓住机会，只要能攀附一二，流传出去就是一段假话，今天这才精心挑选时机，拿出浑身解数，希望一举拿下这年轻官员。

可惜事与愿违，没想到这探花郎这么没风度，当场让她下不来台。

陆县令终于忍不住了，一抬手要说话，上官槟先开口了。

“早听闻桃花巷各家姑娘不但风华绝代，也颇有见识，想来也知我朝律令，铭姑娘是现今本地花魁，想来也不逊于人，就不必本官多言了吧。”

上官槟气定神闲的说完，不再理睬身边的铭娘，他看这桌上其他人颇有英雄救美的想法，干脆自己把话说绝，防着其他人打圆场，到时候这铭娘就借机留下了。

说起来开国之初，确实制订有律法，不许官员狎妓，但如今这条法令等同虚设，没有违反过的官员反倒成了另类。但上官槟就想做这个另类，他也不怕得罪陆县令，这次陆县令也是能在剿匪中沾光的，只怕还有求于他，更何况自己是站理的一方。

铭娘黑着个脸咬着嘴唇望向陆公子，眼中露出求情的神色，上官槟目光扫到她身上，见她仍旧不动，拉下脸道，“铭姑娘请自便吧。”

就听到楼下一声清脆的女子笑声飘了上来，人还没有到，但声音却能听得清楚。

“大人真乃清廉好官，奴婢今日方知这天外有天，人外有人。”

席中诸人朝楼梯看去，稀碎的脚步声逐渐越来越近，上官槟听出这是那岑外婆的嗓音，也转头望着楼梯口。

一个插着金色点翠蝴蝶钗的发髻最先露出来，然后是两道斜插的眉梢，接着就是一双风情万种的眼睛，刚出现就已经将屋内所有人都扫过一遍，最后定在上官槟身上。

如今白天，可以清晰的看出她眼角轻微的鱼尾纹，但这双眼的风情一丝也未减轻，反倒比晚间看更多了一些韵味。

收束的腰身虽不如铭娘纤细，但更显妖娆，她提前裙子腰肢轻摇，席中认得她的人纷纷站起与她打招呼，岑外婆都用表字称呼，并且满面春风，一丝一毫也看不出什么不悦来。

到了铭娘面前时，岑外婆用手亲切地揽住她的肩膀笑道，“这席本就不是设在铭楼，未得客人允许，我等私自过来的确不妥，女儿你要记住了。”

铭娘紧紧闭着嘴，略有些不忿的看了看她，似乎想要争辩，但岑外婆摆摆手，端了铭娘桌上的酒杯，已经走到上官槟面前，大大方方的行礼道，“奴家未能管住女儿，就以此酒赔罪，还望大人大量，不要介怀。”

陆知县赶紧插话，“岑外婆能一手创建铭楼，豪爽不下男子，说来也是本官唐突了，就将铭娘带回去吧。”

岑外婆仰头一饮而尽，动作的确豪爽，但喝完之后又变回妩媚的神态，“两位大人既然开口，奴家哪里敢不从，若非陆大人卖得面子，今日哪得再见上官大人一面，这第二杯酒，奴家就敬给陆大人了。”

说话的同时已经将酒杯倒满，马上又是一饮而尽，沈秀才等人纷纷附和，也举杯向陆县令敬酒，席中气氛又缓和过来。

陆公子赶紧过来又给她倒满了一杯酒，岑外婆眉目含情的扫过陆公子，又端起酒杯对他和薛立轩、沈秀才三人道，“在座的各位均是饱读圣人之学，胸怀天下的当世俊杰，奴家在此为诸位敬这第三杯酒。”

三杯酒喝完，岑外婆又拉着铭娘对在座的人福了一下，就在席间不少人依依不舍的目光中离开酒楼。

“哎，子繁又何须如此，往后官场来往，这等交际总是要有的。“回到客栈，薛立轩忍不住还是对上官槟道。

“虽如今人情以放荡为快，但青楼终究是风月之所，留恋其中定然要耽误事务，身为官员又怎能贪恋此地。”上官槟没有等薛立轩回答，快步抢先走进自己屋子，随手就将门不轻不重的关上。

进到屋内，上官槟长长舒了口气，示意谷雨关上窗户，一坐下就摸索着怀里的帕子。

掏出怀表看看时间，虽然没有到约定的时辰，但不知为何，他就是无比想念白芷儿。

那张熟悉的白皙面庞很快就显现出来，对着他展齿一笑，又有点担忧地问，“槟哥啊，今天怎么提前了，遇到什么事了吗？”

上官槟低低嗯了一声，谷雨点亮了一盏油灯，挪到他的面前，跳动的火苗带着金色的明亮暖光，似乎将他的眼眶都闪得发热。

上官槟短促地呼吸了一下，看着她，“芷儿，没事，我只是想见你，可以吗？”说完就屏住呼吸，视线在她的脸上梭巡。

白芷儿的神情顿了顿，先是带了点诧异，接着黑色的双瞳在清亮的眼内瞬间变大，双颊在上扬的嘴角边透出一层红晕。

在上官槟的目光中她垂了下眼帘，两手快速地抹了下自己的脸，很快目光上抬，坦然地望着上官槟，“可以啊，我觉得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