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0章 狂 【求月票！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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祖庙，问天楼。</p>

龙渊城北有一片绝对的禁地，那里是供奉皇室先祖的地方，除非有需要祭天祷告的重大场合，否则任何人都不得靠近。</p>

可就是这样的地方，却有一群人可以自由地生活在其中，人人敬仰。</p>

祖庙之中有一座黑石铸造的七层塔楼，石壁上满是宛若星辰的光点，不知是什么特殊的材料融入了其中，好像能吸收周围的光线。</p>

只要踏入方圆数百丈的范围，就感觉周围都暗了下来，只有此楼矗立。</p>

问天楼前有一尊天女塑像，是一名薄纱飘飘、满面圣洁的闭目女子，手中举着一个黄铜打造的星盘，朝天承露。</p>

在此楼的第六层，有两名女子。</p>

其中一人黑发垂腰，皮肤洁白，手中持一玉镜，正是梁岳曾见过的玉镜神官。</p>

而另一名则白兜罩头、长袍罩体，只露出一张素净平和的面孔，手中持一色泽通透的琉璃长尺。</p>

“琉璃师姐。”玉镜神官说道：“如意的事情，真的没有一丝余地了吗？”</p>

“她与人私通，企图偷盗承露仙盘，已是大罪。好在我及时发现，才制止了她的行为。可她不服管教，反而逃出问天楼。”对面的琉璃神官语气冰冷，不容置疑，“我已通报朝廷，一旦抓住她，就是死罪。”</p>

“可她……”玉镜神官似乎还想说什么，可最终还是沉默。</p>

又过了会儿，她才又说道：“问天楼已经七年没有进新人了，我们这些老人走一个都是很大的损失。如果可以的话，不能让她禁闭反省吗？”</p>

“若是师尊在此，我也会替她求饶。”琉璃神官道，“可现在是我替师尊执掌楼中律法，绝不能有一丝容情。”</p>

玉镜神官满面无奈。</p>

她们这些问天楼的神官，看似高高在上，实则并不能轻易外出，也不许有凡俗欲望，能接触到的东西极少。身边为数不多的同门，都是她们数十年朝夕相处的人，感情笃厚。</p>

少了任何一个，都会伤心至极。</p>

就在二人的对话将要结束的时刻，一缕星光忽然自头顶洒落。</p>

上方与外界的材料一样，是漆黑的石壁屋顶，点缀着星辰一样的细碎光点。此刻骤然放出光亮，每一粒光点都好似活过来了一般，开始旋转发光，漆黑的石壁，骤然化作无尽银河一般深邃。</p>

“师尊！”两名神官齐声呼唤，“您醒来了？”</p>

问天楼的第七层没有楼梯也没有门户，只有大神官北落师门苏醒时，才会出现这般异象，两层之间方可连通。</p>

下面六层楼是楼，上面的第七层，就像是另一方天地了。</p>

北落师门平素一直在上层沉睡，似乎是某种闭关修炼的手段，只有大事发生时，她才会苏醒。</p>

譬如现在。</p>

伴随着漫天星辉降临，两位神官仿佛置身天外宇宙。</p>

旋即，她们耳畔同时听到一个遥远而空灵的声音：“他回来了。”</p>

……</p>

翌日，东宫书阁。</p>

明黄宽敞的一间书房内，书阁两面墙壁俱已打通，只有雕花木框，一侧对着院落，一侧对着花园。</p>

正前方是一张小黑木板，堂下两张并排的书桌，太子坐一边，梁岳坐在另一边。东宫近侍都在门廊外候着，不敢靠近。</p>

倒也不是尊卑有别，而是徐尚书讲课时，他们都不想靠近。否则谁不慎发出一些声响搅扰课堂，动辄就要被打骂训斥。</p>

课堂气氛实在太压抑了。</p>

先生还没到，太子就已经坐得笔直，不敢大声说话了。</p>

他小声对梁岳说道：“你是第一次上徐师的课，不清楚他有多恐怖，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。他随时可能会对你提问，但凡懈怠一下，我都救不了你了。”</p>

“之前那些伴读都是这样走的？”梁岳看着小胖子紧张得直颤的脸颊，感觉那位徐尚书的可怕应该不是虚的。</p>

“是啊！”太子道：“徐师不会赶人走，可是骂人是真狠！一旦他发火，伱就赶紧跪地求饶，还能少挨一些。骂得多了，任谁也受不了，之前的伴读都是被骂到主动辞官的。最可怕的是，你们都被骂走了，他就只能骂我一个了，我又不能走。”</p>

骂人再狠，还能比我娘狠？</p>

梁岳对此倒是持怀疑态度。</p>

“卑职一定多陪太子坚持一些时日。”梁岳顿声说道。</p>

“嘿嘿……”太子正要笑。</p>

突然后面近侍招呼道：“徐大人到——”</p>

太子的表情立刻从“嘿嘿”变成“不嘿嘿”，绷直了脸，正襟危坐。</p>

梁岳有样学样。</p>

就听大踏步声音由外至内，一名身穿朴素儒者长衫、身材高大威武的男人迈步进入，他眉高眼深、鼻梁英挺、面带肃容，约莫五十许岁年纪，颔下一缕长须。</p>

“徐师！”太子立刻起身相迎。</p>

不用多说，此人自然是当朝礼部尚书、太子太师，同时也是世间有名的大儒，徐占鳌。</p>

“太子殿下请坐。”徐占鳌颔首回应，接着又看向同时站立的梁岳，“你就是新来的伴读？”</p>

“学生梁岳，拜见太师大人。”梁岳赶紧施礼。</p>

虽说胤朝的太师更多是个虚职，并无实权，徐占鳌主要还是作为礼部尚书为人所知。</p>

可眼下这个场合，肯定还是要叫这个身份更合适。</p>

“好好表现，希望你和之前那些愚钝之徒不一样。”徐占鳌一挥手，示意可以坐下。</p>

梁岳这个名字近来朝堂上也算个小红人。</p>

毕竟阻止通天塔案是不小的功劳，连带着也会将那个小御都卫传开一下。</p>

何况他又与陈素策马游街，接着晋升太子伴读，代表着诛邪衙门与东宫可以通过他联系上，这时候即使是再小的人物，也会有大作用。</p>

朝中的有心人肯定会留意这个名字的。</p>

可在这里似乎还是没什么排面。</p>

也不是针对梁岳，以往那些太子伴读也不乏重臣之后，但是在徐占鳌的眼中，只要来了课堂上，那就没有什么特殊，学得不好都是牛马。</p>

所以徐占鳌都懒得寒暄两句，直接开始授课。</p>

两名学生赶紧落座。</p>

前方徐占鳌低头，取出一本厚厚的册子，道：“之前已经通知过，今日研读陛下早年所著《平鞅九策》，都提前预习了吧？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