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02章 死得好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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涡宫。</p>

龙娥英落到大河狸此前打造的水下宅院，自册页之上，洋洋洒洒，给梁渠书写报告。</p>

「臣河泊所淮水郎将兼雪山使臣梁渠谨顿首奏禀：</p>

时年四月初三日未时正，臣奉河泊所钧命，护送江淮大泽蛙王亚父蛙公，淮东河泊所五品长史，归蓝湖省亲。舟至蓝湖东域，忽有雪山寒雾漫卷而来，经幡纷舞，梵音阵阵。</p>

白氏逆贼星文胆敢视王法，率莲花宗番僧十二众，竟以破甲冰锥击穿臣座船龙骨，皆因凯郡君龙氏美貌——幸赖郡君龙氏贞烈机警，鸣金示警—</p>

写着写着，龙娥英摸了摸脸颊，再拿银镜，又烫又红。</p>

嗯，全是被猴子带坏的！</p>

「随行妖僧（空出姓名）（疑为北庭细作），见事败露，刺伤镇淮军大将阿肥.现已勘验其随身文.</p>

此案人证物证俱获，凶器证物封存于宝船冰窖，伏乞：</p>

一丶着瀚台府兵围剿白氏宗族。</p>

二丶请鸿胪寺彻查京师摩尼院番僧名录。</p>

三丶族表兴义伯夫人节烈，族表水卒肥鲶鱼等·</p>

淮水滔滔可鉴臣忠，逆波汹汹难撼天威。臣等未敢专擅，恭请圣裁，谨附证物清单丶伤者供状丶白星文及番僧户首恭呈御览。</p>

河泊所淮水郎将臣梁渠，顿首谨奏。」</p>

涡宫内洋洋洒洒。</p>

涡宫外同样洋洋洒洒。</p>

血点落上江面，晕出一个又一个红染团。</p>

短短三十个长呼吸，未足半烂香，两柄珊瑚锤挥舞不歇，藤兵捆绑，水中吟唱加持的僧人全部沉水。</p>

僧袍破裂，狼狐逃窜的丹增曲杰自知大势已去，不再逃窜，双手合十。</p>

「施主，可有馀地？」</p>

梁渠惊讶于对方居然会说官话：「可以，拿你的命。」</p>

「拿摩阿弥达巴亚。」</p>

诡异气机自丹增曲杰身上冒出，伴随气机，他的肉身猛地干，褐色的肉皮贴紧骨头，眼窝深陷。</p>

几分刺痛扎入眉心，梁渠对这气机无比熟悉。</p>

仪轨！</p>

然未等气机升腾昂扬。</p>

轰！</p>

诡异气机轰然溃散。</p>

又是这奇怪感觉。</p>

油尽灯枯的丹增曲杰匪夷所思，但他很快明白了，阴影遮盖天地。</p>

抬起头。</p>

缥缈白雾贴沿住手掌每一条纹线流走。</p>

大手掌心肉隆起圆满，色赤红，犹如兜罗绵；掌纹现一千辐轮宝之相，纹路分明，辋丶毂等悉皆圆满；其每一根指间都有网缦，犹如雁王的蹼，颜色金黄，</p>

纹路如绫罗！</p>

丹增曲杰瞳孔回缩，心生恍然，礼赞吟唱。</p>

「拿摩阿弥达巴亚。」</p>

旋即，惊天轰鸣响彻。</p>

磅礴气浪压得方圆二里水泽低下三丈，变作低洼，汹涌的气流落下，赫德班等人化作滚水葫芦，淹没在孩浪之下。</p>

不是如来威力。</p>

而是梁渠祭出大日如来的同时打出一拳，丹增曲杰爆出白雾，砸入水底，炸开大坑，又深深扎入淤泥之中！</p>

「拿摩阿弥达巴亚。」</p>

丹增曲杰仍在礼赞，他外表不见动静，内里的血肉骨骼，脏腑经络，脉轮，</p>

早已经烂成一团，只是臻象的湃生命力在支撑。</p>

目光渐黯。</p>

声音渐弱。</p>

最终悄无声息。</p>

「哼。」</p>

梁渠鼻孔出气。</p>

这些邪僧并不觉得自己是错的，而是觉得真正的修行便该是如此。</p>

从小到大，身边人这样说，从小到大，师长这样教，从小到大，同伴这样做。</p>

把蓝色唤作红色，把红色唤作蓝色。</p>

他抬头再看远方。</p>

白家暗中窥探的宗师早已狼狐离去。</p>

有《眼识法》，暗中之人焉有躲避之理，白家里同样有人藏心思。</p>

哗啦。</p>

肥鲶鱼背负双锤，抓起赫德班丢上梭舟，顺带回涡宫，含出龙娥英。</p>

「认识我麽？」</p>

「咳咳。」赫德班吐出几口水，头脑眩晕，听到问话，以头抢地，「认识，</p>

兴义，伯，星文无知，犯错，大人，大量，原谅。」</p>

梁渠抓起赫德班腰间牌子：「明日午时，我会去白家讨个说法。」</p>

赫德班眼睛被水蒙住，不停吞咽唾沫。</p>

「听不懂？」</p>

「懂———是！」</p>

「滚吧！」</p>

蓝潮涛涛。</p>

赫德班衣裳上结出冰霜，独自划着名梭舟赶回白家。</p>

圆头指挥江豚，将切成两半的经幡宝船从水底打捞上来。</p>

梁渠特意用了斩蛟切船，只需要稍微修一修，就是一艘献给蛤的好船。</p>

「不能动」捞出上师尸骨，龙炳麟将其绑在赤山马背上。</p>

梁渠翻阅龙娥英写的册页，神采奕奕。</p>

「写得好啊！文采飞扬！来，香一个！（3）」」</p>

龙娥英欢喜问：「会不会写的太严重？」</p>

「没事，刚刚好。」</p>

抄家什麽的肯定不行，白家要切割太简单，但不说的严重点，怎麽把事情搞大？怎麽把水搅浑？</p>

先掀屋顶，再开窗户。</p>

「赤山，趁新鲜，抓紧时间把人和信送去帝都！」</p>

「嘴！」</p>

打个响鼻，把册页塞入胸前小匣，赤山纵身一跃，踏空而行。</p>

「梁卿！」尘埃落定，老蛤迤迤然从船舱中走出，「你说的情诗呢？快写出来予本蛙看看！」</p>

「来了来了，保管能流传千古，龙瑶丶龙璃，取笔墨——」」</p>

龙娥英目光盯紧。</p>

梁渠声音越说越小。</p>

傍晚。</p>

眉眼挂冰霜的赫德班跟跟跑跑奔行瀚台大街，有认识的武师全吓一跳。</p>

赫德班，白明哲的得力下属，威望极高，堂堂狩虎大武师，怎会沦落到如此境地？</p>

不等赫德班走到白家，收到消息的白明哲率先出现在赫德班面前，见其一身凄惨，大为惊骇，尤其是赫德班周围不见其馀人踪影。</p>

「怎麽回事？赫德班，怎麽就你一人回来了？白星文呢？他的那些手下呢？」</p>

「族长！白星文死了！」</p>

「什麽？」白明哲瞳孔放大，一把抓起赫德班衣襟，将他从地上提起，「快说，怎麽死的？为什麽会死？我不是让你跟着他吗？瀚台府里还有人不认识你？</p>

谁又能奈何得了你？」</p>

「不是瀚台府的人。」赫德班并未受伤，然经历今日之大起大落，让他的精神极度衰弱疲惫，说话虚弱无力，「今日上午，我随星文少爷出门，去到港口上迎接了冰轮菩提寺的丹增曲杰上师。」</p>

「冰轮菩提寺？他怎麽会去迎接上师？」</p>

「因为一个女子，一个祸水，港口接到上师，星文便带上师一路深入蓝湖，</p>

碰到另一艘造化宝船，船头上站一高挑女子，星文少爷见到后跟丢了魂一般，刚上船，便被人打炸开来，尸骨无存。」</p>

白明哲根本不关心什么女子不女子。</p>

造化宝船！</p>

朝廷御赐宝船！</p>

被人做局了！</p>

白星文深得白辰风喜爱，怎麽会在这个要紧关头死掉？</p>

封锁消息，不能让前任族长白辰风知道！</p>

白明哲第一反应如此，第一命令也是如此，其后便是无端窝火，到底是谁如此明自张胆的做局白家人？</p>

该死，早知道就不该放那孽畜出去！</p>

惹祸惹祸，只会惹祸！</p>

「赫德班，快说，造化船上的人到底是谁？」</p>

「是，是兴义伯！」赫德班睁开眼，目露深深惊恐，「他还杀了冰轮菩提寺的上师！不费吹灰之力，衣角连滴血水也没沾！还说明日午时要来白家讨拿说法！」</p>

「什麽？兴义伯？」</p>

白明哲惊声，踏蹬蹬后退三步，不等他思索个关窍出来，白家部族内，又一阵悲鸣的哀豪震天，闻者无不悲切。</p>

「吾孙儿啊！痛煞吾也！昊天罔极兮！竟教垂稚子先赴黄泉，鹤发老躯倒要执杖送灵！</p>

列祖列宗，列祖列宗，此般颠倒伦常，教吾如何进得祖祠告慰先灵！」</p>

白明哲脑袋炸开了似的，瞪圆双目。</p>

白辰风！</p>

自己刚刚下令封锁消息，怎麽人后脚就知道了！不是说在冰镜山上闭关潜修吗？</p>

他看向赫德班。</p>

赫德班同样一脸茫然。</p>

明明只有自己一个人逃出来，难道后面兴义伯又放了其他人？不对，便是兴义伯放了，自己是狩虎大武师，划船也比白星文的手下快得多，消息怎麽会「白明哲，你给我滚出来！吾之孙儿便是你给害死的！！！」</p>

白明哲脑子乱成一团浆糊。</p>

外有最年轻的臻象讨要说法，内里自家人也不得安生。</p>

哦。</p>

冰轮菩提寺还死了一个丹增曲杰大和尚，堂堂臻象宗师，来到瀚台便死，到时逼问起来，白家族长，瀚台知府的自己又该如何处理累！累！累！</p>

白星文真是个畜生！</p>

死得好！</p>

族长白明哲太阳穴突突的跳。</p>

白家乱成一锅粥，所有人得知消息后无不咳然，只觉风雨欲来。</p>

星月光辉。</p>

一个晴朗的好天。</p>

蛙公手捧木鲜花，对着纸张深情朗诵。</p>

「相见时难别亦难，东风无力百花残。</p>

春蚕到死丝方尽，蜡炬成灰泪始干——</p>

呱，好诗好诗，梁卿竟真有此大才！」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