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1章 神骸古道·威压残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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葬神渊入口的黑暗，并非寻常夜色，而是一种吞噬一切光线的粘稠死寂。甫一踏入，萧遥便感觉脚下一虚，仿佛踩在绵软腐烂的尸堆上，一股混杂着古老血腥与绝望尘埃的阴冷腥气直冲天灵盖。

“小心！”他低喝，一把拉住脚步有些踉跄的凌清雪。

白灵儿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，碧绿的妖瞳在黑暗中收缩成细线，浑身雪白绒毛微微炸开，源自血脉深处的本能警兆让她几乎要显出原形。战红缨握紧手中战戟，指节发白，那杆伴随她征战无数、渴饮强敌之血的凶兵，此刻竟微微嗡鸣，传递出一丝难以言喻的……惊惧。

身后的喧嚣厮杀声、圣光魔气的碰撞爆鸣，在穿过那层粘稠黑暗的瞬间，便被彻底隔绝。仿佛一道无形的屏障，将生者的喧嚣与这片亡者的绝域彻底分开。绝对的死寂如同沉重的铅块，压在每个人的心头，令人窒息。更诡异的是重力，它并非均匀分布，而是忽轻忽重，时而如背负山岳，时而又轻飘得让人怀疑自己会失重飘走。稀薄的灵气狂暴混乱，吸入肺腑非但不能滋养，反而像吞下无数细小的刀片，割裂经脉，带来阵阵灼痛。

“这鬼地方……”萧遥啐了一口，感觉舌尖都弥漫着腐朽的金属味。他皮肤上残留的焦痕传来阵阵刺痛，天空虽被渊口阻隔，但冥冥中那股被“标记”的感觉并未消失，反而在这片死寂中变得更加清晰，像一根无形的丝线悬在头顶，随时可能引来毁灭之雷。

“跟紧我。”萧遥的声音在死寂中异常清晰。他眼中淡金光芒流转，破妄之瞳全力催动，勉强在绝对的黑暗中勾勒出前方的轮廓。

一条“路”，出现在众人脚下。

那并非岩石或泥土铺就，而是由无法想象的巨大骸骨彼此堆叠、挤压，强行在无尽的混乱与黑暗中，开辟出的一条通往深渊更黑暗处的死亡通道。

森白的骨骼巨大得超乎想象，一根断裂的肋骨便如横卧的山梁，一根斜插的腿骨便似倒塌的擎天巨柱。有些骸骨闪烁着黯淡的金属光泽，有些则晶莹如琉璃，但更多的则是被岁月侵蚀得斑驳灰暗，布满裂痕。无数形态各异、早已无法辨认种族的破碎骨骼，以一种扭曲、痛苦、挣扎的姿态，凝固在这条古道上，共同散发出一种源于生命本质、沉淀了亿万载岁月的磅礴威压。

这是神骸古道！陨落神魔的最终归宿铺就的绝望之路！

“呜……”白灵儿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，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，仿佛有无形的大山压在肩头，又似被亿万亡魂的怨念缠绕撕扯。她白皙的脸颊瞬间失去血色，碧绿的瞳孔中光芒摇曳，几乎要熄灭。源自血脉的妖力在这纯粹的神魔威压面前，如同风中残烛。

战红缨闷哼一声，牙关紧咬，额头青筋毕现。她引以为傲的、百战不摧的昂扬战意，此刻被这股源自生命层次的绝对压制死死按在体内，每一次试图提起战戟，都感觉手臂沉重千钧，战戟上缠绕的血煞之气更是被压制得缩回戟身，发出不甘的哀鸣。她每一步踏在骸骨上，都感觉脚下传来不屈的咆哮与死寂的叹息，冲击着她的心神。

凌清雪紧抿着毫无血色的唇，冰魄剑横在身前，剑身嗡鸣不止，清冷的剑光被压缩到极致，仅能勉强护住身前三尺。她周身流转的冰寒剑气运转得异常艰涩，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腑，仿佛吸入的不是空气，而是沉重的铅汞。她的道心如同置于风暴中的寒冰，虽未碎裂，却在神魔残留意志的冲刷下剧烈震荡。她看向萧遥的背影，那焦黑狼狈的身影此刻却成了唯一的支点。

萧遥同样不好受。他体表的焦痕在神魔威压下火辣辣地疼，体内灵力运转迟滞。破妄之瞳的金光在骸骨散逸的混乱道则干扰下，视野也变得模糊扭曲。但他脊梁挺得笔直，眼神锐利如初。他感受到了三女的艰难，猛地一咬舌尖，剧痛换来一丝清明，体内《万化源流》功法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强行运转，一丝微弱却坚韧的力量被他强行抽取出来。

“凝神！”他低喝，声音不大，却带着一股斩断迷惘的锐气，“都是些死透了的骨头架子，再大再吓人，也是死物！踩过去就是！”

他伸出手，没有多余的动作，只是分别在三女肩头用力一拍。一股并不算磅礴，却异常精纯、带着奇异包容与流转之意的暖流瞬间渡入她们体内。

白灵儿感觉那几乎要将她妖魂撕裂的威压骤然减轻了一丝，虽然依旧沉重，但至少能让她稳住身形，不至于瘫软下去。战红缨闷在胸口的浊气吐了出来，被压制的战意重新在眼底点燃一丝火星，沉重的战戟似乎也轻了几分。凌清雪周身迟滞的冰寒剑气猛地一振，护体剑光稳定下来，道心的震荡被一股温和而坚定的力量抚平。

“走！”萧遥当先迈步，一脚踏在那巨大如山的肋骨上。脚掌落下，骸骨并未发出声响，却有一股冰冷死寂的意念顺着脚底直冲识海，带着不甘的咆哮与陨落的怨毒。

“聒噪！”萧遥眉头一拧，识海中神识之力如怒海翻腾，强行将那侵入的意念碾碎。他步伐不停，每一步都踏得极稳，焦黑的身影在巨大骸骨的映衬下渺小如蚁，却又透着一股踏破万古的桀骜。

三女紧随其后。白灵儿咬紧牙关，碧瞳中闪烁着野性的凶光，手脚并用地攀爬着陡峭的骨坡。战红缨低吼一声，如同受伤的雌豹，每一步都将战戟尾部重重顿在骸骨上，发出沉闷的“咚”声，仿佛在与这古道本身的意志对抗。凌清雪身法最为飘逸，冰魄剑尖点地借力，在嶙峋骨刺间腾挪，清冷的面容上唯有坚定。

古道蜿蜒向下，死寂是唯一的旋律。骸骨散发出的威压如同永不停歇的潮汐，一波波冲击着众人的心神与肉体。空气越来越稀薄，狂暴的灵气几乎无法吸收，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灼痛。黑暗中，只有破妄之瞳的淡金光芒和冰魄剑的微弱寒光在闪烁，映照着脚下巨大而狰狞的死亡残骸。

“咔嚓！”白灵儿脚下踩到一根斜插的、布满裂痕的指骨，那骸骨早已脆弱不堪，应声碎裂。就在碎裂的瞬间，一股远比之前浓郁百倍、凝练如实质的怨毒意志猛地爆发出来，化作一道灰黑色的尖啸波纹，直刺众人神魂！

“小心！”萧遥反应极快，一步踏前，挡在三女身前，双手瞬间结印。一个古朴玄奥的符文虚影在他身前一闪而逝。

“嗡——！”

尖啸波纹撞在无形的屏障上，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。屏障剧烈震荡，萧遥脸色一白，嘴角溢出一丝鲜血。那怨毒意志虽被挡下大半，但残余的冲击依旧让身后的凌清雪闷哼一声，脸色更白一分，白灵儿更是直接捂住耳朵，痛苦地蹲了下去。

“没事吧？”萧遥抹去嘴角血迹，眼神冷厉地扫过那堆碎裂的骨渣。

“没…没事……”白灵儿喘息着站起来，小脸煞白，心有余悸。刚才那一瞬，她感觉自己妖魂都要被那尖啸撕裂了。

“这些骸骨…残留的意志碎片…比想象的更危险。”凌清雪声音微哑，握紧了冰魄剑。

“死而不僵，怨念难消。”萧遥冷笑，“都打起精神，这里每一块骨头，都可能藏着陷阱。”

他不再多言，再次带头前行，破妄之瞳扫视得更加仔细。神骸古道危机四伏，每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。巨大的威压无时无刻不在消耗着他们的精神和体力，混乱的法则让灵力恢复变得极其缓慢。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，只有脚下冰冷的骸骨和前方永无止境的黑暗。

不知走了多久，攀过多少断裂的脊骨，跨过多少空洞的眼窝。白灵儿早已汗湿重衣，雪白的绒毛粘在身上，碧绿的瞳孔光芒黯淡，全靠一股不服输的野性支撑着。战红缨的战甲上不知何时崩裂了几处，喘息声粗重如风箱，每一步踏下都显得异常沉重，但她眼中的战火却始终未曾熄灭。凌清雪握剑的手依旧稳定，只是呼吸也变得急促，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，冰魄剑的光芒范围缩小到仅能覆盖剑身。

萧遥同样消耗巨大。强行运转《万化源流》抵抗威压，维持破妄之瞳，还要时刻提防骸骨中爆发的意志冲击，他体表的焦黑痕迹似乎更深了，隐隐有细微的电弧不受控制地在他发梢跳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