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雨夜急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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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午的闷热似乎还黏在柏油路上，一直到晚上的这个时候。

忽然一阵妖风撕开天际。铅云翻滚着吞噬最后一丝天光，整座城市被扣进墨水瓶里。行道树的枝叶簌簌发抖，几颗银箭般的雨滴率先刺破凝滞的空气。

雨幕轰然垂落时，十字路口的红绿灯还在机械地变换颜色。豆大的雨珠如铁锤般直砸下来，转瞬天地间只剩雨帘翻卷。远处的写字楼群在霓虹灯中化作洇湿的水墨画。

雷声碾过云层时，整条商业街的都战栗起来。雨水在玻璃幕墙上爆开万千银花，梧桐叶在狂风中翻出苍白的背面。街角报亭的塑料布被掀飞，旧报纸混着枯枝在积水中漂流。

暴雨砸在救护车顶棚上的声音像撒豆子，林小果抹了把糊住眼睛的雨水，指甲缝里还嵌着下午剥山竹染的紫红。急诊科玻璃门自动开合的瞬间，他听见自己湿透的帆布鞋在地砖上拖出濒死动物般的哀鸣。

\"张主任！求您再给我三天！\"少年扑通跪在分诊台前，膝盖骨撞在金属防撞条上发出闷响。

值班护士手里的血压计晃了晃，橡胶管缠住他还在滴水的发梢。他闻到自己校服上混合着烂芒果与雨腥的酸腐味——那是傍晚在菜市场垃圾站翻找时沾上的。

主治医师白大褂下露出半截爱马仕皮带，金扣子正硌在林小果青筋暴起的手背上。

\"小林啊，\"男人推了推金丝眼镜，镜片上映出走廊电视正在播放的新闻，\"不是我们见死不救，但欠费已经...\"

NhK播音员甜美的日语突然灌满走廊：\"本届和歌山芒果王由山崎集团以220万円拍得！\"画面里戴白手套的拍卖师用银镊子夹起金箔包裹的果实，林小果突然发现那芒果表皮竟泛着诡异的蓝光，就像他今早在垃圾堆里瞥见的那抹异色。

\"我能弄到钱！\"他猛地抓住医师袖口，湿透的校服衬衫领口被扯得歪斜，露出锁骨处被水果筐磨出的血痂，\"昨天3床的肝癌病人吃了草莓之后...\"

\"又在发疯！\"保安的橡胶棍抵住他后颈时，林小果看见护士站电子钟显示23:17。

这个时间他本该在城南夜市支起水果摊，叫卖那些被压伤的打折荔枝，而不是像条丧家犬似的被拖过贴满防跌倒警示标的地砖。

他的指甲在地面刮出五道水痕，恍惚想起三个月前母亲还能站在摊车前，用布满老茧的手把山竹摆成莲花造型。

\"等等！\"少年突然嘶吼着扒住门框，指节因用力泛起青白。走廊尽头抢救室的磨砂玻璃后，心电监护仪的绿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弱。他记得上周帮母亲擦拭身体时，那些从她肋下蔓延出的紫黑色斑块，像极了腐烂的榴莲内壳。

玻璃门外蹲着个裹塑料布的流浪汉，破伞骨支棱得像垂死蝴蝶的翅膀。老人突然伸出树根般盘虬的手，指甲缝里嵌着类似果肉的纤维：\"小子，接住这个。\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