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章 破庙、邪修与失控的灰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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冰冷的雨水，如同亿万根细密的钢针，永无休止地刺穿着临江市破败的棚户区。污水横流，狭窄的巷道如同迷宫般蜿蜒，两侧低矮的砖房在雨幕中只剩下模糊扭曲的轮廓，窗户大多黑着，只有零星几点昏黄的光晕，在湿冷的黑暗中挣扎。

周尘拖着沉重如灌铅的双腿，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在泥泞里。每一次落脚，冰冷的泥水都裹挟着碎石和垃圾，溅起浑浊的水花，打在他早已湿透、冰冷僵硬的裤腿上。胃里那点冰冷的浑水如同沉重的铅块，不断下坠，带来持续的闷痛和恶心，非但没有缓解饥饿，反而让胃壁的摩擦更加剧烈，如同有锉刀在里面来回刮擦。喉咙干涩灼痛，每一次吞咽都像是在吞咽砂砾。

身体的疲惫和虚弱几乎到了极限。右臂依旧麻木沉重，像一根不属于自己的朽木，随着步伐无力地晃动。丹田深处，那颗死寂冰冷的灰珠，此刻却成了唯一驱动他前进的力量源泉——那股微弱却异常清晰的“渴求”感，如同黑暗中的灯塔，冰冷而执着地指向西北方！

近了…越来越近了！

那股同源的、冰冷污秽、带着怨毒阴邪的气息，如同腐烂沼泽中升腾的毒瘴，穿透密集的雨幕，越来越清晰地冲击着周尘的感知！灰珠在这气息的刺激下，搏动的频率明显加快，传递出的“渴求”也越发急迫、贪婪！它像一头被关押在周尘体内的饥饿凶兽，嗅到了近在咫尺的血腥味，正疯狂地撞击着囚笼！

周尘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。棚户区的边缘，一片更加荒凉破败的区域在雨水中显露出来。这里似乎是城市扩张时被遗忘的角落，残垣断壁随处可见，杂草在废墟中疯长。一座孤零零的建筑轮廓，矗立在这片废墟的中央。

那是一座破庙。

庙墙早已斑驳坍塌大半，露出里面朽坏的木梁。残缺不全的飞檐如同折断的鸟翼，无力地指向铅灰色的天空。庙门只剩下半边腐朽的门板，斜斜地挂在门框上，在风雨中发出吱呀作响的呻吟。庙内一片漆黑，只有断壁残垣勾勒出的、如同巨兽残骸般的狰狞剪影。

那股强烈的、让灰珠躁动不安的同源气息，源头就在这破庙深处！

周尘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，不是因为恐惧，而是因为体内那股被灰珠牵引、几乎要破体而出的贪婪！冰冷的雨水冲刷着他滚烫的脸颊，却浇不灭眼底深处那团被饥饿和力量渴求点燃的幽暗之火。

他放慢脚步，如同最老练的猎食者，无声地潜行到破庙一处坍塌最严重的矮墙缺口。浓重的灰尘味、木头腐朽的霉味混合着一股难以言喻的、淡淡的血腥气和…一种奇异的、类似劣质香烛焚烧后的焦糊味，从庙内弥漫出来。

他屏住呼吸，将身体紧贴在冰冷湿滑的残砖断瓦后，只露出一只眼睛，小心翼翼地朝破庙内部窥探。

庙内空间比外面看起来要大一些，但同样破败不堪。屋顶塌陷了大半，雨水顺着破洞哗啦啦地灌入，在地面上形成几个浑浊的水洼。几根粗大的、布满虫蛀痕迹的柱子勉强支撑着摇摇欲坠的结构。残存的神坛上，原本供奉的神像早已不知所踪，只剩下一个积满灰尘的石头基座。

而此刻，吸引周尘全部注意力的，是庙内中央的空地。

一个人影，正背对着周尘的藏身处，跪坐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。那人穿着一件同样黑色的、沾满泥泞的长款风衣，身形同样瘦高，与昨夜旅馆那个邪修如出一辙！只是他此刻的状态，极其诡异。

他面前的地面上，用某种暗红色的、散发着浓重腥气的粘稠液体，画着一个复杂而扭曲的图案——像是一个由无数纠缠蛇形和骷髅组成的微型法阵。法阵中央，赫然摆放着一小堆白森森的…人类指骨！指骨旁边，还有几个小小的、被剥去了表皮的、血淋淋的…某种小型啮齿动物的心脏！

邪修口中念念有词，声音嘶哑低沉，带着一种非人的韵律。他双手掐着一个古怪的印诀，十指如同痉挛般扭曲着。随着他的念诵，法阵上那些暗红色的液体竟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起来！丝丝缕缕灰黑色的、带着浓烈怨毒和阴冷的气息，正从那些指骨和心脏中丝丝缕缕地飘散出来，被法阵的力量束缚、牵引，最终汇聚成一缕缕浑浊的灰黑色气流，源源不断地涌入邪修微微张开的嘴巴里！

他在吞噬！吞噬那些骸骨和心脏中残留的…怨念和精魄！

随着吞噬，邪修的身体微微颤抖着，喉咙里发出满足的“嗬嗬”声。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阴邪污秽的气息，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浓郁、凝实！显然，昨夜同伴的死亡并未让他退却，反而更加肆无忌惮地进行着这种邪恶的修炼！

就是他！那股同源气息的来源！

丹田内的灰珠，在看清邪修、感受到那浓郁精纯的“劫气”的刹那，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、近乎疯狂的“饥饿”悸动！那悸动如此强烈，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，狠狠扎进周尘的神经！一股狂暴、灼热、带着毁灭欲望的力量瞬间从灰珠内部爆发，蛮横地冲向他四肢百骸！

“呃！” 周尘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，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了一下！右臂那麻木的灰败皮肤下，仿佛有无数条冰冷的毒蛇在疯狂游走、苏醒！指尖不受控制地微微跳动，一股比昨夜更加凝练、更加凶戾的灰黑色煞气，如同毒蛇吐信，瞬间萦绕其上！毁灭的气息几乎要破体而出！

灰珠在咆哮！它要吞噬！立刻！马上！

失控！又是那种令人绝望的失控感！但这一次，周尘眼底的凶戾瞬间压倒了恐惧！他不再试图压制！反而如同被灰珠的疯狂所感染，一股源自生命本源的、对力量和生存的极致渴望，混合着被逼到绝境的疯狂，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！

干他娘的！

几乎是同一瞬间！

破庙中央正在贪婪吞噬的邪修，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！他那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念诵声戛然而止！猛地转过头！

一张同样瘦削、却更加阴鸷的脸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下。颧骨高耸，眼窝深陷，一双闪烁着幽绿色鬼火的瞳孔，瞬间锁定了矮墙缺口处周尘那双布满血丝、闪烁着疯狂凶光的眼睛！

四目相对！

邪修幽绿的瞳孔骤然收缩！震惊！难以置信！随即，一股比昨夜那个同伴更加浓烈、更加纯粹的贪婪和狂喜，如同实质般喷涌而出！他认出来了！虽然眼前这人比昨夜更加狼狈，但那气息…那让他灵魂都为之颤抖的、充满了毁灭与诱惑的奇异劫力气息！绝对没错！

“是你！！” 邪修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怪啸，充满了狂喜！他猛地从地上弹起，如同发现了稀世珍宝的疯子，根本不顾正在运转的法阵，身形一晃，带起一道模糊的黑影，五指成爪，掌心瞬间凝聚出一个更加深邃、吸力更加恐怖的黑色漩涡，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，直扑周尘藏身的矮墙缺口！

“把你的力量！给我！！”

恐怖的吸力瞬间笼罩周尘！不仅针对生机，更直接针对他体内狂暴涌动的劫力本源！

周尘体内的灰珠，仿佛受到了最直接的挑衅！那股狂暴的力量彻底挣脱了周尘那点可怜的束缚！灼热与冰冷交织的毁灭洪流轰然爆发！

“吼——！”

一声低沉、充满了原始凶戾的咆哮从周尘喉咙里炸开！他不再躲藏！反而如同被激怒的凶兽，猛地从矮墙后撞了出来！那条萦绕着灰黑色煞气的右臂，带着撕裂一切的毁灭意志，毫无花哨地、直直地轰向邪修抓来的枯爪！

针尖对麦芒！吞噬对吞噬！

轰！！！

两股同样霸道、同样充满吞噬欲望的力量，在半空中轰然对撞！

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，只有一声仿佛空间被强行撕裂、又像是无数冤魂同时尖啸的诡异爆鸣！

滋滋滋——！

邪修掌心那深邃的黑色漩涡，在与周尘灰黑煞气接触的瞬间，如同遇到了克星天敌，发出刺耳欲聋的腐蚀声响！漩涡剧烈扭曲、崩溃！他枯爪上的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败、枯萎、碳化！那恐怖的枯萎和毁灭，甚至比昨夜更加迅猛、更加霸道！瞬间就蔓延到了他的肘部！

“不——！！” 邪修脸上的狂喜瞬间化为无边的惊骇和剧痛！他发出凄厉到极点的惨叫！他能清晰地感觉到，对方手臂上那股灰黑煞气，蕴含着一种凌驾于他邪功之上的、纯粹的“劫灭”法则！他的力量在其面前，如同冰雪遇到骄阳！

然而，周尘此刻的状态更加糟糕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