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二回 比起皇城玄霄斗法 道心鸣秦谷彤心离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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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璃没有继续逗他，而是转回身望着远方：\"你知道吗？在狐族，如果一个狐妖愿意和一个人分享花灯，就代表...\"她顿了顿，\"代表她想和那个人共度余生。\"

玄霄子心头一震。共度余生？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——更别说一只狐妖——有这样的羁绊。修行之路漫长孤独，他已习惯独来独往。可是...

\"我原本以为修行就是斩断七情六欲，\"他低声说，更像是在自言自语，\"可是遇见你之后...\"

白璃屏息等待他的下文，手指不自觉地抓紧了桥栏。

玄霄子转头看她，眼中是从未有过的温柔：\"或许陪伴也是一种修行。\"

白璃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，比河面上所有的灯加起来还要明亮。她想要扑进他怀里，又怕太过唐突，最终只是轻轻靠在他肩头：\"那...道长愿意陪我修行吗？\"

玄霄子没有回答，而是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膀。这个动作胜过千言万语。

河灯顺流而下，带着无数愿望流向远方。而他们的愿望，或许已经在这一刻实现了。

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，夜色已深。白璃依依不舍地直起身：\"该回去了。\"

\"嗯。\"玄霄子点头，却没有松开她的手。

两人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，长街上的灯笼依然明亮，却已不如先前拥挤。白璃忽然在一家尚未打烊的糕点铺前停下：\"道长，我想吃桂花糕。\"

玄霄子这次没有说教，直接为她买了一包。白璃开心地接过，取出一块掰成两半，将其中一半递到他唇边：\"尝尝？\"

玄霄子迟疑片刻，低头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。桂花香甜在口中化开，比他记忆中任何一次都要美味。

\"甜吗？\"白璃期待地问。

\"甜。\"他点头，目光却落在她沾了糖粉的指尖上。

白璃顺着他的视线看去，忽然顽皮地将手指在他唇上一抹：\"这样更甜。\"

玄霄子捉住她的手腕，无奈又宠溺地摇头：\"顽皮。\"

回客栈的路上，白璃叽叽喳喳地说着今晚的见闻，玄霄子大多时候只是安静地听，偶尔应和几句。但白璃能感觉到，有什么东西在他们之间悄然改变了。道长看她的眼神不再像看一个需要教导的后辈，而是...而是带着让她心跳加速的温度。

到了房门前，白璃依依不舍地松开一直牵着的手：\"晚安，道长。\"

玄霄子点头：\"早些休息。\"他转身要走，却又停住，\"白璃。\"

\"嗯？\"

\"那个愿望...\"他背对着她，声音低沉，\"我会让它实现的。\"

白璃站在原地，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，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下去。她摸了摸发间的银花，又想起那盏已经飘远的莲花灯，心里像是灌了蜜一样甜。

这一夜，比奇皇城的灯火见证了两颗渐渐靠近的心。而在玉带河上，那盏莲花灯依然随波逐流，烛光不灭，如同他们刚刚萌芽的感情，温暖而坚定地向着远方漂去。

清晨，比奇皇城的街道上已人声鼎沸，商贩吆喝，行人匆匆。玄霄子与白璃并肩而行，准备前往官府办理边境通关文牒。

白璃今日换了一身淡青色的纱裙，腰间系着银丝流苏，九条雪白的狐尾轻轻摇曳，引得路人频频侧目。玄霄子依旧一袭墨色道袍，背负青铜古剑，神色冷峻，步伐沉稳。

\"道长，你说官府会不会刁难我们？\"白璃歪着头问道。

\"按律办事，不会为难。\"玄霄子淡淡道。

白璃撇撇嘴：\"可我们一个是道士，一个是妖，他们会不会觉得奇怪？\"

玄霄子脚步微顿，侧目看她一眼：\"你若不乱用法术，便无人能看出你是妖。\"

白璃笑嘻嘻地凑近：\"那若有人欺负我，道长会保护我吗？\"

玄霄子不答，只是伸手轻轻按住她的肩膀，将她往自己身侧带了带，避开了一辆疾驰而过的马车。

白璃眼中笑意更深，手指悄悄勾住他的袖口。

两人刚转过街角，青石板路在脚下发出轻微的咯吱声。初春的比奇城弥漫着淡淡的花香，街边杏树枝头点缀着粉白的花苞，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喧哗惊扰了宁静。

\"让开！都让开！\"

铜锣开道的刺耳声响彻整条朱雀大街。

十二名身着靛青色锦袍的随从排成两列，腰间悬挂的青铜令牌随着步伐叮当作响。他们粗暴地推开街边摆摊的商贩，一个装满山货的竹筐被踢翻，晒干的蘑菇滚了满地。被推搡的老汉踉跄着扶住墙壁，却不敢出声抱怨。

人群如潮水般向两侧退去，露出中央那个被簇拥的华服青年。

他约莫二十三四岁年纪，玄色织金蟒纹长袍下摆沾着几点泥渍，腰间金丝玉佩随着步伐晃动，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光芒。

青年手中象牙骨折扇\"唰\"地展开，露出名家所绘的春宫图，扇沿缀着的红玛瑙流苏扫过路人惊惶的面庞。

\"是秦家三房的忠宝少爷...\"卖糖人的小贩压低声音，粗糙的手指死死攥着插糖人的草把子，\"上个月西市绸缎庄的闺女就是被他...\"

话未说完就被同伴用力扯住衣袖。

秦忠宝似有所觉地转头，阴鸷的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人群，忽然停在白璃身上。

少女月白色的裙裾在春风中轻扬，发间银铃随着她好奇张望的动作发出清越声响，在这灰暗的街道上宛如一道月光。

\"好一个绝色美人！\"秦忠宝喉结滚动，折扇\"啪\"地合拢。

他抬脚踹开挡路的货郎担子，蜜饯果脯撒了一地，几个孩童刚要捡拾就被自家大人死死拽住。

玄霄子道袍广袖无风自动。他不动声色地横移半步，降魔剑柄从肩后露出三寸寒光，恰好将白璃护在身影之中。

街边茶肆二楼的竹帘后，几双眼睛紧张地注视着这一幕。

秦忠宝在五步外站定，鼻尖嗅到白璃身上若有若无的莲香。

他故意晃了晃腰间玉佩，金线编织的络子下悬着刻有\"秦\"字的玄铁令牌——这是能在比奇城横着走的凭证。

\"哪来的野道士？\"他折扇尖抵向玄霄子胸口，\"知道挡的是谁的路么？\"

白璃忽然从玄霄子身后探出头来。她今日梳着双环髻，鬓边碎发被风拂过面颊，杏眼中漾着天真好奇：\"这位公子衣饰华美，莫非是戏班子的台柱子？\"

围观人群中响起几声压抑的嗤笑。秦忠宝脸色涨红，却在对上少女澄澈目光时又堆起笑容：\"美人儿说笑了。本公子秦忠宝，家主乃当朝左相秦大人。\"他特意提高声调，\"在这比奇城，就算是守备将军见了秦家令牌也得行礼！\"

茶肆檐下的青铜风铃突然叮咚作响。玄霄子指节在剑鞘上轻叩三下，远处巷口几只麻雀扑棱棱飞起。白璃歪着头掰手指：\"左相大人...是那个在御前诬陷周家的秦大人吗？听说他府上...\"

\"住口！\"秦忠宝暴喝打断，脸上横肉抽搐。他猛地伸手去抓白璃手腕，却在即将触碰的刹那感到刺骨寒意——玄霄子的剑鞘不知何时已横亘其间，乌木鞘身上暗红的符文明灭不定。

空气骤然凝固。卖馄饨的老头哆嗦着收起马扎，临街的窗户接二连三关闭。秦忠宝退后半步，突然狞笑：\"给我打断这杂毛老道的腿！美人绑回府里！\"

八名随从同时扑上。最壮硕的那个脸上还带着前日斗殴留下的疤痕，碗口大的拳头直取玄霄子面门。

道人纹丝不动，袖中突然飞出一道朱砂写就的符纸，在接触拳风的瞬间爆出炽白火光。

\"灵魂火符！\"一声轻喝。

\"轰\"的巨响中，两名随从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，将卖瓷器的摊子砸得粉碎。碎瓷片四溅，其中一片划过秦忠宝脸颊，留下细长血痕。剩余随从僵在原地，有个胆小的甚至尿湿了裤子——他们看清了符纸上燃烧的正是苍月山日鸿门的印记。

秦忠宝捂着渗血的脸，不可置信地瞪着地上哀嚎的随从。其中一人右臂呈现出诡异的焦黑色，仿佛被雷火劈过。他颤抖着指向玄霄子：\"你...你敢用道术伤人？比奇城禁...\"

\"第三次警告。\"玄霄子剑鞘点地，青石板\"咔\"地裂开蛛网状缝隙。白璃在他身后踮起脚，冲秦忠宝做了个鬼脸：\"秦公子脸色好难看呀，要不要买些胭脂？\"

远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——巡城卫队终于闻讯赶来。秦忠宝咬牙从怀中掏出一枚信号烟花，却在玄霄子冰冷的注视下迟迟不敢点燃。最终他狠狠跺脚：\"日鸿门的小杂毛！你们给我等着！\"转身时被自己散开的衣摆绊了个趔趄。

随从们慌忙搀扶主子逃离，留下满地狼藉。白璃弯腰捡起秦忠宝慌乱中掉落的玉佩，对着阳光端详：\"师兄你看，里面藏着迷魂香呢。\"她指尖轻捻，玉坠顿时化作齑粉随风飘散。

玄霄子收回望向巷口的目光。那里有个戴斗笠的身影一闪而过，腰间露出半截秦府侍卫的腰牌。\"今夜要换客栈了。\"他低声道。

风忽然大起来，卷着碎纸与花瓣掠过街道。茶楼上的说书人放下帘子，对满座茶客轻声道：\"方才那道士用的，可是 苍月山的符咒啊，这下子有戏看了，秦家敢招惹苍月山的人'...\"

白璃看着秦忠宝狼狈逃窜的背影，摇头轻叹：\"真是麻烦。\"

玄霄子神色淡然，拂袖道：\"走吧，先去官府。\"

二人刚迈出几步，忽闻街道尽头传来一阵清脆悦耳的银铃声。

\"叮铃——叮铃——\"

只见一位红衣少女踏着碎步款款而来。她约莫十八九岁年纪，肌肤胜雪，在阳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。乌黑如瀑的长发高高束成马尾，随着步伐轻轻摆动。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张精致的瓜子脸——柳叶眉下嵌着一对灵动的杏眼，眼角微微上挑，带着几分俏皮；小巧的鼻尖下，樱唇不点而朱，此刻正噙着一抹狡黠的笑意。

少女腰间系着一串银铃，纤纤玉指间缠绕着细如发丝的傀儡线。她歪着头打量二人时，耳垂上的红玛瑙坠子轻轻晃动，衬得脖颈愈发修长白皙。

\"听说，有人敢打我秦家的人？\"少女嗓音清甜，却带着几分娇蛮。她指尖一挑，十根傀儡丝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。

白璃挑眉：\"又来一个？\"

玄霄子目光微凝，低声道：\"当心，她身上有高阶傀儡术的波动。\"

少女忽然掩唇轻笑，眼波流转间竟透出几分天真烂漫：\"我叫秦古彤，秦家最小的天才傀儡师哦~\"她突然神色一变，指尖猛地一弹，\"既然你们敢伤我表哥，那就陪我玩玩吧！\"

刹那间，街道两侧阴影中窜出二十道黑影。十个稻草人浑身扎满符咒，眼眶中跳动着幽绿的鬼火；另有十只钉耙猫身形矫健，它们有着猫的躯体却生着人手，每只都挥舞着寒光闪闪的钉耙。这些怪物发出刺耳的嘶吼，从四面八方扑来！

\"钉耙猫？！\"白璃倒吸一口凉气，\"还有鬼面草人！\"

玄霄子迅速结印，袖袍无风自动：\"困魔咒！\"金光自他掌心迸发，化作牢笼困住半数怪物。然而剩余钉耙猫已挥舞着钉耙袭至眼前，锋利的耙齿直取咽喉！

白璃冷哼一声，指尖妖力凝聚，三道狐火呼啸而出，将两只钉耙猫烧成灰烬。另有三只鬼面草人突然张开血盆大口，喷出腥臭的毒雾。

秦古彤倚在街边灯笼柱上，红裙翻飞如蝶。见白璃手忙脚乱地躲避毒雾，她得意地晃着脚尖：\"哎呀呀，我这改良版的鬼面草人可是会喷毒的呢~\"

玄霄子剑眉一蹙，袖中飞出十二张\"三昧真火符\"。符纸燃起的烈焰竟呈青白色，瞬间将毒雾与傀儡吞噬殆尽。街面青砖被高温灼得噼啪作响，围观百姓纷纷惊呼后退。

\"好！道长相公打得好！\"

\"这些秦家养的妖怪，早该收拾了！\"

秦古彤见精心炼制的傀儡化为飞灰，俏脸顿时煞白。她跺了跺脚，绣花鞋上的珍珠坠子乱颤：\"你们！你们竟敢......\"忽然瞥见玄霄子冷峻的侧脸，她的话戛然而止。

玄霄子一步踏前，剑指凌空画符。金光化作\"封灵符\"悬在秦古彤眉心前一寸，符文明灭间透着凛冽杀机。

秦古彤仰着雪白的脖颈，忽然发现这道长生得极为好看。他眉如利剑斜飞入鬓，眸若寒星深邃冷冽，道袍下隐约可见挺拔的身形。少女心跳突然漏了半拍，方才的怒气竟莫名消散。

\"再动，此符便封你经脉。\"玄霄子声音冷若冰霜。

秦古彤眨了眨眼睛，忽然绽开明媚笑靥。她双手背在身后，踮着脚尖转了个圈，红裙绽开如盛夏蔷薇：\"道长好厉害呀~我认输啦！\"发间金步摇随着动作叮咚作响，在阳光下划出璀璨流光。

白璃狐疑地打量这个变脸比翻书还快的姑娘：\"你该不会又在打什么坏主意吧？\"

秦古彤却恍若未闻，凑到玄霄子跟前仰着脸问道：\"道长道长，你叫什么名字呀？刚才那个金闪闪的符咒能再让我看看吗？\"她眼中闪着星星点点的光彩，方才的敌意早已烟消云散。

玄霄子皱眉收回符咒，转身便走：\"聒噪。\"

白璃冲秦古彤扮了个鬼脸，小跑着跟上玄霄子。

待二人走远，秦古彤仍站在原地。

她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玉镯，望着玄霄子远去的背影出神。

夕阳为他镀上一层金边，道袍下摆随着步伐翻涌如云。少女忽然捂住发烫的脸颊，眼中痴迷与势在必得的光芒交织：\"这么俊的道长......我一定要让他成为我的道侣！\"

她轻轻咬住下唇，从腰间锦囊取出一只精致的木偶飞快刻画，——那木偶的眉眼，竟与玄霄子有七分相似。

欲知后事如何 且看下回